“应用商店肯定没有大秀（色情直播）了。但我这里有，苹果、安卓均可以下载，单个30元，66元全部打包，同时可以入群享受永久售后更新。”10月16日，在百度贴吧，一自称判官的人兜售着色情直播平台软件。
与判官的交谈中，《中国经营报》记者了解到，当前色情直播平台的下载渠道颇为隐匿，仅在微信、QQ等社交平台传播下载二维码来获客拉新。
而在调查采访中，记者发现，还有许多类似判官的人在从事着这项被法律和道德视为禁忌的“生意”。
或卖软件、或制作软件、或靠补贴、或靠直播分成，一条产业链已然成型。
发放补贴拉新获客
近日记者以普通购买者的身份与判官取得联系后，其给记者提供的色情直播软件有数十个，并称这是当前最火的大秀直播平台。
记者测试发现，这些软件在安卓应用商店和苹果APP Store中无法直接下载，需要在浏览器中跳转链接等操作才能安装到手机上。
在付款后，判官给记者发来一个QQ群号，称所有平台都在群文件里。这个QQ群名为“阅读”。
该群除3名管理员，还有132名成员。群文件从6月13日开始上传，每个月更新约4至5次，共计26份。记者随机打开其中几份文件，里面罗列了当前日期有效的大量直播软件及其下载链接。
记者随机下载4个分别名为“小性感”“兔女郎”“新飞播”和“睡美人”的直播APP。APP首页里有的直播间可以免费进入，有的需要付费才能进入，付费为计时收费或者收取一次性的门票费用。首页上还显示着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少则数百人，多则数万。
主播在直播时往往衣着暴露，并称刷一两个“跑车”就可以加微信或者QQ进群领福利、看大秀。所谓福利是指多部主播本人或其他主播录制的淫秽视频，一些主播还将“本人露脸”作为卖点；所谓跑车则是APP内的付费道具，折合人民币大约100元1个，用户可以通过微信和支付宝充值购买。
直播间门票、购买跑车等道具，成为色情直播平台的主要收入来源。一名知情人士透露，此类平台一般会抽走这些收入的四至六成。
“有很多人都想看的。帮助推广拉新可以获得直播平台的补贴，（每拉新）一个人一块五。”另一涉黄直播平台“洞动直播”的客服这样向记者介绍平台的推广“福利”：“你既可以选择提现拿钱，也可以选择将获得的补贴转换成一些需要付费才能进入的直播间门票。”
记者通过关键词检索加入了几个直播交友QQ群，这些群大多全员禁言，唯有管理员每天不间断地在群里发布色情直播APP和办理群会员的消息。这些群里成员少则100多人，多的达到700多人，几乎每天都有新人加入。
上述客服同时表示，平台也需要更多主播，并列出成为主播的条件：女性；须向平台上传露脸裸照或者裸体视频；须在平台进行一次大尺度试播。
“我们一般和主播四六分成。”该客服说，“对主播来说，做得好，每天可以拿一千多块钱。”
软件协议多为盗版
调查中，记者了解到，色情直播平台进入门槛低、收回成本较快等因素也成为吸引不法分子进行色情表演、传播淫秽内容的主要动机。
记者查阅上述几款APP设置选项里的主播协议、隐私政策，其中三款APP均指向一家成立10年的软件开发公司——福建方维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方维信息”）。
记者随即向方维信息方面询问上述情况。该公司相关人员回复：“这些平台并非我们公司的客户，我们是一家软件开发商，我们自己不运营平台。我们会出售源代码给客户，但市面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软件很多都是盗版我们的系统，盗版软件连同我们的联系方式都放上去了。”
采访过程中，电商平台一位软件卖家的表态似乎也印证了方维信息的盗版说法。
记者以购买者身份联系这位软件卖家，其售卖的软件标识即为方维信息。这位卖家称标识只是直播系统的名称，无所谓。当记者质疑是否有侵犯他人著作权时，这位卖家以记者无法提供直播软件著作权登记证书为由否认。
对此，方维信息表示，该公司只有官网一个销售渠道，其他渠道销售的软件均为盗版。目前公司做了一些维权的努力，但是因为盗版太多，打击起来难度较大。
在电商平台上，另一位自称可以提供直播平台搭建安装一整套服务的开发人员，则向记者提供了一份搭建色情直播的价位表。其中包含服务器和程序包、苹果签名、盒子、短信接口、未拦截域名和包分发服务空间、认证公司资料8个收费项，共计2万元，并承诺提供源代码。
这名开发人员介绍，他所提供的这套系统支持苹果和安卓，具备主播数据采集和个人支付宝收款两大优势功能。
据悉，主播数据采集是盒子的主要功能。他说：“一般新搭建的平台没有主播，盒子可以采集包括欧美COUPLE、伊甸园、蜜桃等129个直播平台的内容，采集的内容基本上看不出来是其他平台的，前期这样做慢慢等平台有名气了就能吸引主播来入驻。”
“大概半年就可以回本。”但他认为具体与推广程度、直播质量有关。他说，如果宣传不想花钱，可以建QQ群、微信群推广。
上述方维信息的工作人员表示，这类标价极低的都是盗版系统，该公司正版的基础版系统标价是16.8万元，提供源代码供客户后期二次开发。他认为，盗版系统稳定性无法保证，还会出现多个软件界面和功能雷同的现象。记者在体验上述4款APP时也发现这些APP偶尔会掉线和闪退，其中3款的界面和功能几乎无二。
监管遇“游击巷战”
当记者问及这类打擦边球的直播是否会被查封时，上述开发人员表示，APP查封的难度较大、IP来源查询很难、破解APP也并非易事，并且直播刷礼物不同于诈骗，观众看这个是为了娱乐，不过花几百块钱，不会去举报。
该开发人员称，现在个人不能开通直播软件，必须挂靠在公司下面，所以需要弄到认证公司的资料，平台充值的钱一般也是打到企业支付宝账户里。他所提供的个人支付宝收款主要是通过专门认证一个企业支付宝接口，绑定这些支付宝账号，付款时钱可以直接打到个人支付宝账户里，只是每单要抽成5%。
色情直播平台的收款方式也采取了类似方法。在“洞动直播”平台，记者尝试通过支付宝充值60元，充值完成后，支付宝平台信息显示，收款账户是个人账户。
记者就上述情况向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反映，其相关工作人员向记者表示，打击涉黄直播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并非仅仅关停直播软件，最终的目的是找出背后的根基再铲除。而直播平台背后有各个层级，有些涉案人员在国外，捣毁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在今年3月央视的报道中，一批直播平台因涉黄、涉赌而被曝光，记者近日在应用宝搜索并下载上述被曝光的APP后发现，APP内不时弹出绿色直播的标语，并警示网警24小时巡视。
监管部门的正面打击让部分直播平台逐渐走上规范化之路，但上述采用灰色手段、分散隐匿的下载传播方式却为监管带来了一定的难度。此外，记者还了解到，部分涉黄直播平台、网站，通过将服务器设在海外来躲避国内的监管。
北京金台（武汉）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洪伟认为，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一些平台经营者和网络主播无视规则和底线，屡屡涉黄，加上网络平台监管难度本身就比较大，不法分子不断更换平台逃避监管和打击。打击这种黄播乱象，必须坚持专项整治、综合治理、源头治理、协同治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