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几天，突然有人提醒说，距离《武林外传》播出已经十年了。然后看到了下面这几张截图。
看《武林外传》那段日子，也就是十年前，我在干什么？我想了想，虽然狼狈，但是意气风发，对现在看起来难于登天的事情势在必得。如今十年过去了，很多那时候想不到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没有期待的好事已经做成，但有些自认为顺利成章的事却不再期待了。
很多以“十年后”为借口的快乐，因为十年到期而不得不停止了……
二
这种时候总是意识到时间的残酷性。当我说着“十年后”的时候，觉得一切未解决的问题，都还有解决的可能，一切没实现的理想，也好像总会实现。如今，时间过去了，
我曾经试着理解人的拖延症，然后发现，当面对某件难以解决的痛苦，难以实现的愿望，为了化解那种难熬的挫败感，总会试图划定一个确切的时间。在时间的长河里什么都可能发生，画出这个时间，既然尚未到来，就有可能化解痛苦，实现愿望。像是对着时间和自己郑重地许下一个承诺，立下了一个决心。
而一旦将解决这承诺和时决心的实现时间轻轻地挪到后面，哪怕是不久之后，直到那个日期到来之前，都会格外轻松，坦然，没有焦虑和负罪感。吮吸着时间还未到来这件事给自己提供的馈赠，快乐，无脑，忘记失败的不快的现实。然后抬头突然发现时间到了。
为什么我们想到十年前的自己会感到错愕，惶恐，不只是因为已经失去了很多，也是因为忽然发现，那时候我们的承诺、决心，对未来必将会发生的美好事情的坚信，似乎被暂时证明并未实现。我们并没有长出翅膀，也没用举世闻名。连万事如意这点小事儿，都还没做到。
三
《十年》也是一首歌，流行，通俗，满街放过一阵子。还好，我想，聪明人不会拒绝从人人都有的东西里面看到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意味。比如人面对时间时盲目的勇气。
小说《挪威的森林》里，直子希望渡边答应他两件事，其中第二件是：“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永远记得我这个人，我曾经在你身边。”就像小说里当时笃定地说： “我当然会永远记得。永远记得，怎么会忘得了？”
后来的故事，村上春树是这样写的：“我现在也想通了她叫我不要忘记她的道理了。直子当然也知道。她知道总有一天，我脑中的记忆会渐渐褪色。也因此，她非得一再叮咛不可。”
时间对浓度的碾压是很难对抗的。恋人们在墙上刻字，家人们恨不得拍下孩子的每一个成长瞬间，国王们则建立神庙和墓碑。人们做得乐队，越说明对遗忘这件事有所恐惧。
人们总是不愿意接受许多浓烈的情绪已经被时间冲淡这件事。像卡佛说的那样，大多数人一生也许只有一次机会体验巅峰，然后其他时候不是在等待，就是在回忆这次经历。所以，一旦遇到貌似是巅峰的时刻—，人们总恨不得它越长越好，却又不得不承认，它很快消失，只会在回忆的过程中逐渐被咀嚼得变成残渣。哪怕是痛苦的巅峰时刻，也会在归于平淡后怀念那种内心的充实感。
这样，每一个十年，连着《武林外传》刚开播的时候我们那些了不起的壮志。回过头去看都像被瞬光了甜水的冰棍。或者像嚼去了水果味味的口香糖，尴尬地粘在那里。
